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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姜哲，你空有无穷无尽的智慧和知识，为什么不敢活得洒脱一点？” “我今年七百岁，而且马上就要死去。但即便如此，我也敢真诚地和你交朋友，可你却总是想从我身上获得点好处…………” “或许你比我博学，或许在我们的争论中我从来就未赢过，但只有这点，我强你百倍。看着我，看着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是如何活着，又如何豪迈的死去。然后去向其他人夸耀，你曾经有个我这样的朋友。” 小姜不是个矫情人，但每每想到慷慨赴死的易，他依旧忍不住摇头唏嘘。 有的时候，这世界上就是会出现这样的怪胎，他们如同奔驰的火车通轰隆而来，撞碎你所有的价值观。你可以嘲讽他们，诽谤他们，但却永远无法无视他们。 因为我们必须承认，世界的模样是英雄和理想主义者决定的，凡人只能选择接受。 在易当初建造的小木屋里，前来料理后事的安娜还在哭泣，小姜则端了一壶蜂蜜酿造的酒，和塔利亚一起蹲在墙根。 就像易预料的一样，小姜不可抑制的谈起了他在冰封森林的生活。 听完之后，塔利亚叹了口气道：“过去我认为，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达到梅林的高度，那么那他一定是易。直到后来，我认识了你…………” 小姜苦笑道：“我只是个三环小法师。” 塔利亚道：“姜哲，你只是太年轻了而已，世界上没有能够使用十五环魔法的小法师，哪怕他的魔力只有三环。” 姜哲望向远方的巨人：“还是说说易吧，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恐怖？能够让易不惜舍了性命？” 塔利亚摇头笑，然后端起蜜酒灌了一大口。 “巨龙的记忆是可以遗传的，正因如此，我们对月光皇帝和希瑟尔的战争有着很深刻的认识。姜哲，你永远无法想象，整个大陆被打成一块块的碎片是个什么样的景象。月光皇帝是人类，但所有种族却奉他为王，是因为他重塑了这个世界。” “重塑？” 塔利亚点头道：“世人都称颂尤弥尔，但很少有人知道，我们生活的世界已经不是尤弥尔创造的那个世界了。大战之后，世界满目疮痍，月光皇帝割下自己的肉覆盖在大地上，让沙漠化作森林。又放出自己的血，让海洋充满生机。幸存者们在他的馈赠下得以延续…………如果这玩意儿真的活了，我们就必须再经历一次创世大战。正因如此，大精灵王才会将湛蓝焰光送给易，他们出剑，我们出人。” “这是一笔交易？” “是的，一笔交易！而易便是这场交易自愿的牺牲品。” 小姜沉默良久，又道：“那么再说说这个巨人吧，他究竟是个什么？” “想知道？” “当然！” 说着，塔利亚摸出了一本书在小姜面前晃了晃道：“这是我们巨龙记载的希瑟尔生凭，想要的话，拿东西来换。” 小姜警惕地看着她道：“你要核爆耀斑？” 塔利亚狡黠笑道：“不……十五环的法术对我来说消耗太过巨大了，使用一次，我就只能任人宰割。我要一个十三环的，我要你亲自为我设计一个适合我的十三环法术。” 小姜一咬牙道：“好，成交！” 说罢，塔利亚就将那本古旧的书递给了小姜。终于，小姜了解到了一个少年的故事。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只有善良和崇高之人才能执掌圣剑，所以即便烈日王座是梅林制造的，这只老狐狸自己却拿不起来。万般无奈之下，梅林只能故技重施，为新圣剑找个主人。 他的两个弟子奥利安娜和希瑟尔都非常优秀，但最终，梅林还是将烈日王座交到了希瑟尔的手上。 希瑟尔不甘心仅仅做一把监督月光皇帝的达摩克利斯之剑，于是在这个星光灿烂的夜晚，他独自背上了行囊，准备去进行一场遥远的旅途。但没想到刚一出门，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美丽女孩儿。 她冲他笑，整个天空的星光便在她的笑容下黯然失色。 “太阳皇帝陛下，这是要去哪儿啊，明天可就是您的加冕之日…………” “闭嘴奥利安娜，让老师逮到我可走不了了。” “想好了？” “嗯，想好了！” 希瑟尔是一个性格有些轴的人，他知道自己成不了坎帕斯那样优秀的执政者。于是他准备去流浪，去帮助自己遇见的每一个需要帮助之人。他相信只要坚持，即便用这种笨办法，他的名字也能像月光皇帝一样被世人所知道。 奥利奥娜实在是太了解他了，所以即便他什么都没说，她也知道他内心所想。 “方便路上有个伴儿吗？” “你说什么？” 奥利安娜可不等他反应过来，她将藏在身后的行礼往肩膀上一挎，就此向着山道上走去。 希瑟尔呆头呆脑地愣了半晌，才喊道：“等等我……” 二人一边跑一边笑，就像第一次结伴出游的玩伴一样，追过慢慢的山路。 很快，二人的大计划就开始了。 他们在沙漠里打败了袭扰村民的恶龙，为了感谢这两位英雄，村民们用剩余不多的口粮为二人举办了宴会。 夜晚的篝火将奥利安娜的脸冥暗两分，希瑟尔注视着她美轮美奂的侧颜，而奥利安娜则看着狼吞虎咽的肌瘦孩子们。 过了好久，奥利安娜开口道：“希瑟尔，你一个人去吧，我要留下来…………” “啊？” “啊什么啊？如果我能教会这里的人使用高环的水系魔法，那大家就不用再挨饿了。” 和大精灵的战争刚刚结束，世界满目疮痍。竟然继承了圣剑，那希瑟尔就对十个种族都负有责任，是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的。如果奥利安娜坚持要留在这里，那两人便注定要分开了。 不为人知的难过在希瑟尔的心头泛滥，就在此时，一双素手捧起了他的脸，并吻在了他的嘴上。 良久，唇分，奥利安娜才道：“希瑟尔，我的能力只能帮助一个村子，但你不一样。烈日王座的继承者注定了要是这个世界的英雄，去吧，去实现你自己的理想。如果有一天你累了，就回到这里。我会住在沙丘上的木屋里，穿白色的长裙，头插紫色的鸢尾花…………” 白裙加上紫色的鸢尾花，是这个时代妻子迎接丈夫的礼节，奥利安娜的话还未说完，希瑟尔已经是泪流满面。 这个夜晚，希瑟尔和奥利安娜交换了彼此的第一次，然后一个人踏上了旅途。 紧接着，他的噩梦就开始了。 在土壤贫瘠的地方，他用猎杀魔物的钱为人们植树造林，以改善土质。但等到大树长成，当地的居民却乘着他睡觉的时候将之砍了个干净，拿到木料市场上去卖钱。 他背着粮食去分发给难民，但饥饿的人们却为了争夺粮食大打出手，最终导致很多人丧生。 他带领人们反抗残暴的领主，但等到新的领主上台后，曾经饱受欺凌的人们又摇身一变，做起了和过去统治者一样的事儿。 走在小镇的大街上，人们都对他笑脸相迎，但一转背，大家就会开始窃窃私语： “喂，听说那人是个疯子？” “是的，自己感动自己的圣母婊，阿瑟你不是刚刚赌钱输了？去找他啊，装装可怜，把他兜里的金币骗过来。” “他会给吗？又不是傻子！” “那人就是傻子，大家都试过了，你去了就知道。” “那我去试试！” 赌徒刚刚转头，一只大手就扯住了他的衣领，将之按在了墙壁上。希瑟尔如同暴怒的狮子一样举起了拳头，但最后，这颗拳头却无力地砸在了路边商店的墙上。 透过商店光滑的金属门牌，希瑟尔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，一张疲惫邋遢的中年面孔。 我都做了什么啊？这些年里，我究竟在干嘛？ 一想到过往地种种，希瑟尔就失声痛哭起来。 两个赌徒乘势将他按在地上，就是一顿海扁。执掌圣剑的他一拳甚至能打死巨龙，但那一刻的希瑟尔却提不起任何的力气，去反抗这两个暴徒。他捂着脸厉声嚎哭，那声音响彻了几条接到。 终于，两个赌徒打累了。 他们扯开他的行礼，拿走所有值钱的东西，临走之前还往他身上吐口水。 希瑟尔就这样一个人在巷子里躺了很久，直到脸上的泪水变干，直到天空又重新蒙蒙亮，他才一个人踏上了归途。 他不想用这幅模样去见奥利安娜，但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。现在的希瑟尔只想见到梦中那位美丽的女孩儿，好好抱抱她，然后倾吐这些年的遭遇。 比自己聪明的奥利安娜，那个总是什么都知道的奥利安娜，她一定将沙漠变成了绿洲，一定和沙漠中的人们一起过得非常幸福吧！ 但当他来到那方沙丘之上，却没见到梦中的木屋，只有一具干瘦的身躯吊死在了枯树之上。她穿着白色的长裙，耳畔戴一朵蓝色的鸢尾花。 “呕不~~呕不~~~~” 希瑟尔彻底地崩溃了，他发狂地冲上前去，把那具尸体从树上抱下来。 就在此时，一本日记就从她的怀里掉落。 希瑟尔浑身抖得像是筛子，他慢慢翻开那本笔记，并从中了解到了奥利安娜的故事： 新历九年，十二月一日，晴 希瑟尔走后，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，真好哦！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，这是我和别人生的孩子，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。嗯，没办法，我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他。 ………… 新历十年，二月初八，晴 我的魔法教室终于开张了，培养魔法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，我得找一些有天赋的孩子。等到他们都学会了高环水系魔法，那这里一定会变成美丽的绿洲。另外，我和希瑟尔的孩子就要出生了，我无比期待着。 ………… 新历十一年，四月二十六日，晴 魔法教室的状况很不好，家长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家务农，或者出门赚钱。为了让他们将孩子送来读书，我不得不付钱给那些家长，尤弥尔在上，我带来的钱已经不多了。今天是小希瑟尔一岁的生日，我还得给他买件礼物。 ………… 新历十二年，十月八日，晴 晴，还是晴，这里已经几年没有下雨了。人们为了填饱肚子，不得不易子而食，我用尽心血培养的那些孩子，他们竟然被自己的家长活活吃掉了。 天啦~~希瑟尔，你在哪里？我该怎么办？ ………… 新历十二年，十月十二日，晴 谁来救救我…………希瑟尔，他们偷走并吃掉了我们的孩子，希瑟尔，我求求你，快回来吧。 你是不是已经在其他地方定居，认识了新的女孩儿，并组建了家庭。 ………… 日记本上满满都是奥利安娜对自己的思念，当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偷走并吃掉的那一行时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，几年不下雨的沙漠竟然滂沱大雨。希瑟尔紧紧奥利安娜的尸体，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，但沙丘之下的沙民们却在雨水中欢呼庆祝。 为什么会这样？ 这写愚蠢的人，这些麻木不仁的家伙，他们凭什么能够让奥利安娜这样的天使付出一切来拯救？ 凭什么？凭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在哭，他们在笑？ 因为我们是圣母婊，生来就是要被人欺负的？ “尤弥尔啊，你看到了吗？这就是你创造的世界~~~~~” “你允诺，如果我们无私的向他人奉献，就能获得一切！来看看我和我的妻子啊，看看我们这两个愚蠢的奉献者，看看我们都遭遇了什么？” “我的妻儿，我的理想，我的一切~~~~我要杀了你，是你的谎言让我失去了所有，我要杀了所有的人~~~~” 凄厉的哭嚎穿透了风雨，惊扰了弹冠相庆的沙民，他们从沙丘下走上来，并对这个嚎哭的男人问道：“你是谁？” “我是谁？”希瑟尔抱着奥利安娜的尸体回过头来，裂开白森森的牙齿：“我是希瑟尔，天命之灭世者！” 说罢，希瑟尔拔出圣剑，向那些沙民走去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