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地城救援者，厌世中》03-1

“爸爸！妈妈！”
“快跑！别回头！”
“孩子的爸，把他扔上去！”
“我们的宝贝......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们太晚回去了......。”
不知所措的男孩跪在雨中，一群穿着铠甲的冒险者们纷纷冲向他身后的洞穴。
城镇里的牧师团都到了，他们将男孩团团围住，而男孩只是径自开始哭泣。
此时的人群被一个娇小的身影推开，迎面而来的女孩抱住了他。
“没事了，我们回家吧。”
女孩牵起男孩的手，在牧师们的护送下，哭声淹没在了雨点里。

二人已经不知走过多少向上的阶梯，期间遭遇的食尸鬼、亡灵或是骸骨兵已经数不胜数，一个又一个的走廊与房间胡乱拼接着，就连身经百战的圣职者都感到有些厌世。

“以这种规模的地城来说，怪物的数量确实多到不寻常。”
又一个宽广的房间，伊恩在一记回马枪转身刺穿最后一个死灵仆从后，忍不住说道。

“到底还有多少亡灵要处理呀？”
苗莳用法术召唤出几片树叶擦掉食尸鬼的喷吐酸液，一边给刚才战斗造成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治疗。

“很难说，但回头的话还得从门口的食尸鬼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。”
虽然口气平稳，但苗莳从伊恩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对方的答案。
“经验谈，在探索中可以花大量时间休息整备，但最好保持着奋战到底的精神。”
伊恩将房间里的碎布、木料甚至怪物留下的木质武器装备都堆叠在一起，接着用随身的打火石生了一堆简易的营火。
“过来坐吧，我想这不是个单靠武力讨伐就能攻略的地城。”
伊恩示意苗莳一起过来休息，并留个一个位置给她。

“感觉我们像是在不断绕圈子。”
苗莳靠到火边坐下，并随手将木杖上结出的两颗果实给摘了下来。
“蜜香果，要吃吗？”
她顺手将其中一颗递给伊恩。

“德鲁伊产的蜜香果啊？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冒险美食喔。”伊恩顺势接过水果，打趣地说。
“是吗？我很常吃呀？”
“那是因为你自己就能生产啦！”
两人有说有笑地将水果放到火前烤热，柴堆燃烧的劈啪声响回荡在整个房间内。

“伊恩，你说你来地城找人，是找谁啊？”
沉默半晌，苗莳还是好奇地问道。
只见伊恩深吸了一口气，表情像是在回忆些什么般看向天花板，锈蚀的蜡烛灯台在下面火光零星的照耀下摇摇欲坠。

“一些，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们。”
伊恩缓慢旋转着蜜香果，徐徐地说。

“他们都跑到地下城里冒险了吗？”
苗莳的猫耳晃呀晃，继续这么问。

“他们......至今可能在某个地城里面。”
伊恩收回水果，用手轻捏几下确认熟度，接着又放回原位继续加温。
“在离开教团后，往日的伙伴们都会用信鸽传消息给我，跟我交代彼此的后事。”
他从行囊中掏出一张卷轴，泛黄的羊皮纸和磨损的毛边尽显老旧。
“于是我游走在梅罗亚大陆各处，钻遍每个亡灵城塞，带他们回家。”
蜜香果的香气四溢，两人各自将果皮拨开后吃了起来。
“当然我也会去其他的魔物巢穴，不过大多是进去救援失事的冒险者，算是兼差吧。”

“旅行的同时顺便救人吗？”苗莳好奇地问。
“毕竟如果是被自己给蠢死的话，又会成为另一个怨灵。”回答得有些没良心，但这是伊恩的真心话。
两人短暂的笑声后，伊恩突然想到了什么。
“对了，怨念。”
他三下午除二，将蜜香果给吞了下去，一边开始向苗莳解释道。
“你刚刚说，我们好像一直在绕圈子，事实上，我们是陷入这片古战场的无尽怨念之中。”
伊恩站起身，取下腰间的引路提灯高高举起。
“你准备好了吗？”

“准备什么？”
面对苗莳的困惑，伊恩则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
“准备面对仇恨。”
霎时间，引路提灯在魔力的注入下闪耀金光，整个空间伴随着光芒开始选转扭曲。
“我本以为是要寻找地城的领主，或是某种附魔遗物，于是一直寻找着相同的环境、相同的敌人。”
以两人为中心，周围的景色迅速变化，从森林到平原；从乡野到城堡，仿佛在这个瞬间，将所有聚集在此的怨灵记忆都揉合到这个空间里。
“但是如果，地城本身即是核心的话......。”
空间的扭曲停了下来，但眼前的光景，让苗莳差点误认为他们来到了地城之外。
那是一座古战场，在夕阳照耀下，尸横遍野的草原，青绿色的杂草已被血水染尽，馀晖让人难以区分血色与土地的界线。
“我们要寻找的目标，是这座古战场本身。”
伊恩将引路提灯放到眼前，不知何时，一具森森白骨就站在距离提灯咫尺处。

“这本是，吾辈的自由之地。”
直击灵魂的呐喊灌入冒险者的脑门，其中蕴含的愤恨让人感到不寒而栗。
白骨亡灵的衣着华贵，脖子上戴着由秘银和黄金交缠打造的项链，而早已没有皮肉的双手，每根手指上都戴着镶满各色宝石的戒指。
“这是艾德卡，向往自由之人的归宿，教条与王法以外的乐土，是吾辈！开拓的！江山！”
凛冽的寒气从白骨口中喷发，伊恩推著苗莳连忙后退，但举著提灯的手也不幸被寒气冻伤。

“伊恩！手......。”
苗莳还来不及出声提醒，只见伊恩汇聚起魔力运行法术，表情远比刚才对付前面的杂鱼时严肃不少。

“以曙光女神之仁慈，净化您的神仆。”
几乎是出于一瞬间，伊恩的祷文已经吟唱完毕，手上持续扩散的冰霜在神圣之力的作用下尽数散去。
待自己的伤势恢复，他头也不回地对苗莳下令备战。
“苗莳，范围防护！”

“啊？什么防护？”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，以至于苗莳根本还没来得及厘清现在的状况。

不等苗莳反应过来，伊恩迅速旋转起长枪，向前迈出步伐，只见那具白骨也向后灵活退了几步，空洞的眼窝中仿佛充满了不屑。

“教团的走狗；王国的馀孽，尔等是这场杀戮与仇恨的延伸，尔等，不配踏上这片土地！”
白骨右手一挥，周遭的地面突然冒出数以百计的骷髅兵，他们的装备各异，参差不齐，从骑着骷髅马的骑兵，到拿着破损农具的农工，更像是某些低阶贵族和他们的农奴与苦力。

“喔，要防这些呀？”看到四处冒出的敌人，苗莳这才明白伊恩的用意，赶紧着手准备法术。

“现在叫藤蔓还不迟。”
伊恩说完，便死死盯着穿着华丽的白骨。
依照他的判断，这应该是骸骨术士之类的菁英怪物，通常骸骨术士会是拥有一定法力的术士，或是拥有一定权势的贵族转化而成，而他们生前所拥有的法术奥秘或财富资源，都将造就他们死后的强大。

“欸？叫藤蔓挡住敌人就行了吗？”
苗莳慌乱地用藤蔓挡住周遭的骨兵，当她意识到伊恩一反常态，迅速而俐落地咏唱祷文时，便知道这将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。
可是，不就是一群骷髅吗？再没有常识的冒险者，都知道骷髅兵和食尸鬼是亡灵类怪物中最低阶的存在才对。

“吾乃艾德卡的创造者！日月繁星所指引的自由先知！”
白骨如此怒吼道，强大的压迫感朝着冒险者袭来。

“摀住耳朵！这是威压！”
伊恩左手运起神圣之力，临时组成的光壁挡住了大部分冲击。

“什么是威压？呜呀！？”苗莳才刚说完，冷不防地被一阵强大的气场吹得差点飞出去。
“这就是！”
将提灯捆回腰间，伊恩的左掌立于胸前，右手的长枪直指意图上前攻击的骸骨骑兵。
“苗莳，周围骑马和身穿全套铠甲的都是高阶魔物，严防他们突破，其他杂鱼轻松挡下就好。”

“这杂鱼的数量叫做轻松嘛！？”好不容易撑起身体，苗莳忍不住大喊抗议。

没有多加理会苗莳，伊恩开始新一轮的咏唱。
“充能、瞬发、间歇阻断、计数三、循环。”
三道惩戒之光向眼前的白骨术士打去，伴随着法术爆炸的轰鸣，霎时之间尘土飞扬。

“作为教团的鹰犬，尔等的力量值得嘉许，不过，太弱了。”
它自烟雾中走出，仇恨之火在眼窝中烧得更加旺盛，而周围无论位阶高低的骨兵们，无不敲击自己的武器助威。

“秘法屏障？有意思，你在成为领主之前，是个秘法术士吧？”
伊恩重新摆起架式，这次将长枪的枪头直指前方。
“这么一来我就确定了，毕竟讨伐久远的地城有个好处。”
长枪的尖端点起白光，神圣的魔法扩散至整个枪身。
“面对作古的老骨头，有念过书都会知根知底，我说的没错吧？尤托斯领主。”
面对伊恩的话，眼前的白骨沉默良久，随即哈哈大笑。

“吾名尤托斯，领主？谁人的领主？吾辈开创的基业都被王国与教团践踏殆尽，谁人，又是吾等的上主！？”
它高手一抬，周围的骸骨骑兵立刻阻挡在面前，将伊恩与自己隔绝开来。
“吾辈的家业，凭什么被王国夺走！凭什么！散给低贱的平民！”
随着白骨的一声怒吼，所有骸骨骑兵立刻向前冲锋，围绕在四周的低阶骨兵也前仆后继冲向它们的敌人。